第三部分[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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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手伸向车门，赵聘哼了一声，投过来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唐霖耸耸肩，将胳膊肘在窗框上，撑住了头。
    “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去文化宫。”
    赵聘冷冷地看了唐霖一会，低声说：
    “崔淼死了。”
    “啊？”
    “崔淼！她死了！”
    赵聘突然咆哮起来。唐霖一抖：
    “你也不用这么大声……”
    赵聘喘着粗气：“崔淼死了，你会不知道？”
    唐霖苦笑：“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一枪手……崔淼？”
    他想了想：“是书里天蝎座的——？”
    赵聘也不再为难他，点了点头。唐霖的笑容也绷不住了。
    在书里，第一个死去的人，“天蝎座”崔淼。因为天蝎座的性格弱点是不信任他人还是什么来着的，落入了陷阱，被破碎的镜子割喉。虽然书是唐霖写的，但具体内容他也记不清，因为这些都是大纲里写好的。大纲对星座弱点和那些既简单又不合理的陷阱自信满满，充满了热情，这也是唐霖当时认为原作者是个外行人的原因之一。
    甚至在写崔淼的死状时，大纲里还加上了“很像柳岩的脸上充满惊讶，被血染得鲜红”这样的注释——当然唐霖没有真的这样写。
    唐霖想了想，问道：“那位崔淼……有没有人说过她长得像柳岩？”
    “你还说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给我的大纲里是这么写的。”唐霖耸耸肩，“我没敢写在书里，怕打官司。”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车子以婴儿散步的速度一起一停，挡风玻璃上映着前车的鲜红尾灯。赵聘犹豫了一会，似乎也冷静下来，说：
    “我要去找陈晓峰。”
    唐霖想了一下：“天秤？”
    “别老说那个行不行？”
    “好好。他在文化宫？”
    “今晚有他一场表演。我本来就想拉你一起去。”
    “……”
    唐霖后悔莫及——原来赵聘就是来找他的，他要是没有磨蹭，或者没有被无来由的恐惧心支配，老实坐着前车走了就好了。他想了想，从旁边打开话题：
    “你说他的表演？他是明星？”
    “算不上。”赵聘代人谦虚，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们几个从小的朋友，现在就他混得万儿最大。他是个魔术师，虽然没上过春晚，可比于谦什么的厉害多了。”
    “……刘谦。于谦是说相声的。”唐霖忍不住提醒道。显然赵聘平时对这两种艺术都不感兴趣。赵聘也不在意，摇摇头：
    “都差不多。反正，他给了我票，我想不如带你去，把这件事儿给他交待一下，省得他挂心——”
    灯色突变，赵聘踩了一脚刹车，话题也断了。但他没有再说下去。
    究竟要挂心的是什么事？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的秘密？书上的第一个受害者现在已经死了，当然这事上有很多意外都会要人命，那人此时死了也可能是个偶然，但……
    如果事情发展下去，不就变得像恐怖电影一样了？
    唐霖东想西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文化宫。陈晓峰有多大名气唐霖不知道，但表演的气势做得很足，主持捧场、名人嘉宾，无不是这座城市里能见得到的一时之选。开场是一个很能炒热气氛的魔术喜剧，然后就是陈晓峰的纸牌魔术表演，然后嘉宾问答，下一个表演——除了第一个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陈晓峰自己撑下来的，表演水准居然颇高。虽然节目本身没什么新意，但至少传统上该有的看点也都全了。叫好之声不绝。
    赵聘一直瞪着台上，似乎很紧张。
    最终，表演进入了压轴大戏。陈晓峰的魔术是西洋路子，压轴也是正统不过的逃脱术。看得出表演者也做足了功夫，铁铐清脆的合拢声、电锯的嗡鸣，被扩音器放大到回响在全场。表演者躺进了木箱，美丽的助手摆出性感的姿势，却毫不手软地将箱子钉死。然后，机械臂控制的电锯慢慢向木箱落下。
    全场无声——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一瞬间，大家只听得见电锯的嗡鸣和……
    “？”
    些微的碰撞声？
    似乎有人在箱子内拍打箱体。是表演的一部分吗？当然，逃脱术最重要的就是营造出一种了无生路的气氛，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将那个声音放大不好吗？还是说——
    唐霖也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随后，大家的耳膜被尖锐的锯木声鼓噪着。木屑飞到了前排观众席里。
    大多数人都期待着魔术的下一步吧……但很显然，已经有观众察觉不对了。美丽的女助手们在台上走来走去，已经顾不上摆出性感甫士。气氛古怪之极。这是表演的一部分？还是真的出事了？
    唐霖觉得心猛地一跳，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就在那个瞬间，大幕开始合拢。但，厚绒的大幕，关不住木箱里传来的一声悽长惨叫。
    以及那比大幕更红的鲜血。
    赵聘也同时发出悲鸣。
    －－－－－－－－－－。
    二十分钟后。
    打倒乱哄哄的观众的嘉宾、拉着唐霖冲上舞台的赵聘，被表演助手们请到后台。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带上真正的手铐、被民警押着的陈晓峰。
    罪名是“扰乱公共治安”——用过激的表演制造演出效果，结果在观众中造成大恐慌，而闻讯而来的民警同志在后台找到正准备出场制造惊喜的魔术师。
    真相似乎就是这样。
    由于陈晓峰是本地出身的国际级表演艺术家，有一些名望，请来的嘉宾也是头面人物（而且好像事先知情），民警也给他们面子，让陈晓峰坐着和赵聘说话。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这种表演不好。”陈晓峰爽朗地推翻了自己之前说给警察的口供。
    “啥？”赵聘一脸迷茫。陈晓峰压低声音：“你们是为阿琳的那本书吧……早上听说崔淼的事儿，我就起这个心思了。”
    “啥心思？”
    “——假死。”
    陈晓峰将脸凑近赵聘，小声说完，又笑着坐直，就像要搞什么恶作剧一样。
    唐霖哑口无言地看着这位大魔术师。警察拉起他，将他推出门去，他回过头，向两人点头示意，仿佛表演成功一般。
    赵聘有气无力地将唐霖拉了回去，甚至没找他要钱。
    然而，唐霖并没有感到释然。
    现在已经不是十九世纪，这种当台表演处刑来制造假死的事情，从技术角度上也许有可能，但实际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无论如何，如果有这种当众处刑秀，警察一定会赶到现场——现实世界的警察有时候很像动作片里赶不上趟的那种，但绝对不是这种时候。而且，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了的，不是台下受骗的观众，而是开具死亡证明的医生。他们的眼睛不可能这么被骗过去，而万一真的骗过去了，日后想要撤消死亡证明，更是千难万难。
    换而言之，首先假死就很难被认可，其次万一被认可了，假死和真死也差不多。
    唐霖觉得作为一个在国际上有一定名气的魔术师，大概还没有什么资本让一个地级市的警察们全部陪着他玩一个假死游戏。而作为公众人物，事实上陈晓峰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就算他不知道，他的经济人和助理之类也会知道。
    那么陈晓峰真的是如他所说想要假死吗？肯定不是。唐霖得出了结论——陈晓峰的目的，只是要被拘留而已，假死什么什么的，是骗赵聘的。而主动被拘留，据唐霖所知，除了想免费看病，大概就是觉得外面不安全了。
    拘留所里虽然危险重重，但至少杀死崔淼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潜进去吧，从逻辑上来说。作为本地名人，又与头面人物有交情，事实上他在拘留所里也不会受什么罪。
    那么他为什么要骗赵聘，就是唯一的疑点了。也许他才是出版《十二星座》的幕后黑手，也可能是他杀了崔淼，出于某种目的想过去躲躲（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总而言之，他不像赵聘担心得那么单纯，幕后一定有什么秘密在。
    唐霖不知不觉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去接触这个人一下，好好问问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得知陈晓峰的死，则是两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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