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女儿窑[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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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德镇往南三十里，有处叫34;青溪坳34;的山坳。山坳里藏着七十二座龙窑，窑火映得天都红了，可最里头那座废窑，常年锁着铁锁，砌着断砖——那是窑主陈老大专门用来埋女婴的34;活坟34;。
    nbsp青溪的规矩：头胎生男，摆三天流水席；若生女，用红布裹了，趁夜丢进废窑。说是34;窑神收女34;，实则是怕女娃分家产，怕断了陈家的香火。
    nbsp陈老大娶了三房媳妇，头两房各生个带把的，第三房阿秀却连生三胎，都是女娃。前两个女婴被丢进废窑时，阿秀跪在窑前哭晕过三回；第三个女娃落地时，她咬着牙把孩子塞进灶膛下的地洞，用破棉絮裹了，每日半夜摸去喂米汤。
    nbsp34;阿瓷、阿玉、阿鸾。34;她给三个女娃起了小名，34;你们是娘的瓷娃娃，得像窑里的瓷，越烧越硬实。34;
    nbsp废窑的后墙有道半人高的裂缝，阿秀常带着女儿们从这儿钻出去。她教她们认土：34;高岭土白得像云，瓷石黑得像夜，掺在一起才成好胎。34;教她们看火：34;窑火红了是温，蓝了是熟，紫了......紫了要出宝贝。34;
    nbsp三个女娃长得极像，都是细眉杏眼，笑起来有个小梨涡。她们跟着娘学拉坯，小手在陶轮上转得比风还顺；学上釉，釉浆在她们手里像活了似的，薄厚均匀得挑不出毛病。最奇的是阿鸾，她能在釉里调出七种颜色，烧出来的瓷器在阳光下会变，一会儿是桃花粉，一会儿是湖水蓝，像把彩虹揉碎了嵌进去。
    nbsp34;这哪是瓷？34;有回阿秀擦着女儿们的手，看着釉面泛起的蝶翼纹，34;倒像是把蝴蝶关进窑里，烧化了翅膀。34;
    nbsp34;就叫蝶瓷吧。34;阿鸾歪着头笑，发梢沾着釉粉，34;娘，等我们烧够了，给娘做件蝶衣裳，比绸缎还软和。34;
    nbsp废窑的秘密藏了七年。直到那年春，陈老大带着大儿子来后山砍柴，迷了路，竟撞进了废窑的后巷。
    nbsp34;爹！34;大儿子先喊起来，34;这儿有窑！34;
    nbsp陈老大顺着柴刀往墙缝里一照，就见三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娃正蹲在地上，捧着个刚出窑的瓷碗。碗身浮着半透明的蝶纹，翅尖还沾着没褪尽的釉浆，在阳光下闪着珍珠似的光。
    nbsp34;造孽！34;陈老大的柴刀34;当啷34;落地，34;你娘把你丢进活坟，你倒教她们烧窑？34;
    nbsp阿秀从柴堆后窜出来，把三个女儿护在身后：34;她们是我养的！陈家要断香火，我偏要她们活成人！34;
    nbsp34;活成人？34;陈老大红了眼，34;女娃子连田契都摸不得，活着也是赔钱货！34;他抄起块碎砖，34;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nbsp34;爹！34;大儿子拽他袖子，34;您看那碗;
    nbsp陈老大这才注意到，三个女娃脚边的竹筐里堆着几十件蝶瓷。有的像初开的玉兰，有的像振翅的蜻蜓，最妙的是只茶盏，釉色从盏心往外晕开，真像只蝴蝶正扑棱着飞出去。
    nbsp34;这手艺;陈老大摸了摸茶盏，指尖被釉面烫了下，34;比咱窑里的师傅还强。34;
    nbsp34;那便留着。34;阿秀硬着脖子，34;她们是我陈家的人，该活在明处。34;
    nbsp可陈老大哪里肯依？当晚他便带着几个窑工，扛着锄头来扒废窑的墙。阿秀抄起烧窑的铁钳拦在前面，三个女儿抱着蝶瓷挤在娘身后，像三只护崽的母鹿。
    nbsp34;要拆窑，先踩着我的尸首！34;阿秀的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
    nbsp陈老大举着锄头的手顿了顿。他想起亡妻临终前说：34;你要是有个闺女，可别学那些没良心的;可他又想起族老们的话：34;陈家三代单传，要是让女娃分了田产，往后谁来守窑？34;
    nbsp34;爹！34;大儿子突然拽他，34;您看天！34;
    nbsp众人抬头，就见废窑的烟囱上落满了蝴蝶。青灰色的、月白色的、鹅黄色的，翅膀上的纹路像极了窑里的蝶瓷。最奇的是，每只蝴蝶的触须上都沾着点釉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nbsp34;是窑灵显圣了！34;老窑工哆哆嗦嗦跪下来，34;莫要动女娃，她们是窑神的人间身！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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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女儿窑[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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