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石中岁[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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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nbsp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我瘫坐在地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
nbsp第二天清晨,师父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我凑过去,把昨晚的所见一五一十说了。师父听完,沉默了半晌,才把那块大岁石收进檀木匣,锁进了柜子最底层。
nbsp“那石头里,是漠北之战的尾声。”他说,“十万兵,最后只剩百来个活口。那将军是先锋,那小子是他独子。”
nbsp“可师父,”我急了,“您为啥不让我看?多有意思啊!”
nbsp师父把旱烟杆在青石板上磕了磕:“有意思?你昨儿夜里没瞧见将军眼里的光?没听见小子喊‘阿爹时的哭腔?那不是打仗,是活人被撕成碎片,是娘等不到儿子回家,是灶膛里的火灭了,热粥凉了,再也没法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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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从怀里摸出本旧绢册,翻到某一页。我凑过去看——是幅画,画着个穿粗布衫的妇人,蹲在灶前抹眼泪,灶台上摆着半锅凉粥,锅沿沾着粒枣核。绢册边角写着:“天启七年冬,漠北老卒归乡,言其子战死,妇闻讯当日绝食,三日而亡。”
nbsp“岁石里的光阴,”师父说,“不是让你看热闹的。那些大起大落的,早被史书记了,被后人说了。可这石头里的小日子,才是真的扎在人心坎里的。”
nbsp我似懂非懂。但从那天起,我再没提过要看大岁石。
nbsp后来我接了师父的班,成了叠翠谷的新观岁师。我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磨石、细砂纸,还有师父传下的三本绢册。我常去山谷里转,捡些没被磨过的岁石,蹲在溪边慢慢打磨。
nbsp有回在北坡的野杏树下,我捡到块鹅卵石。打磨时,石面浮出个影子: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子,坐在门槛上补衣裳,针脚歪歪扭扭的。她嘴里哼着小调,脚边卧着只花狸猫,尾巴尖儿扫过她的鞋尖。
nbsp“这是三十年前的春,”我对围过来的村童说,“东头张奶奶的猫,就叫花团儿。后来张奶奶走了,花团儿在她的衣箱里睡了七日,不吃不喝,也跟着去了。”
nbsp村童们听得入神,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说:“阿昭哥,我家灶房的老黄狗也会这样!去年冬月,我娘没了,它在我娘床头趴了三天,后来我喂它饭,它闻都不闻,就这么走了。”
nbsp我摸摸她的头,想起张奶奶补的衣裳,针脚歪歪扭扭,却把领口和袖口都加固了——怕儿子出门时,衣服磨破了。
nbsp现在,我的绢册上多了好多新画:春樱落瓣沾在姑娘的绣花针上,冬夜炉火的火星蹦进灶膛,娃子追蝴蝶时撞翻的瓦罐里,滚出的红枣沾着泥。
nbsp偶尔有人问我:“阿昭,你咋不找大岁石了?听说那玩意儿能看见打仗、见皇帝,多威风!”
nbsp我就笑,指着院角的老槐树:“您瞧那树上的鸟窝,每年春天都有鸟来住。它们衔泥筑巢,叼虫喂崽,有时候为块虫子吵得不可开交。可您说,这算不算岁月的宝贝?”
nbsp那人愣了愣,挠挠头:“倒也有理。”
nbsp去年冬天,我在谷口的老井边打磨块岁石。石面浮出个影子:是个穿红棉袄的小丫头,踮脚够井边的梅枝,辫梢的红头绳被风吹得乱飘。她伸手碰了碰梅花,花瓣落下来,落在她的棉袄上,像撒了把星星。
nbsp“这是五十年前的冬,”我对蹲在旁边看的小丫头说,“西头王婶家的闺女,就叫小辫儿。后来她嫁去了山外,走那天哭湿了三条手帕。”
nbsp小丫头歪着脑袋:“那她后来咋样了?”
nbsp我想了想,说:“她生了七个娃,每个娃都爱揪她的红头绳。她临终前说,最念的还是那年冬天,井边的梅花落进棉袄里,凉丝丝的,像阿娘的手。”
nbsp小丫头没说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辫梢——那里系着根红头绳,沾着点草屑。
nbsp风卷着梅香吹过来,我听见岁石在布包里轻轻响,像谁在哼一支没头没尾的小调。
nbsp原来这世间最珍贵的光阴,从来都不在史书里,不在金戈铁马里。它在阿娘喊娃回家吃饭的嗓门里,在老黄狗趴在床头的呼噜声里,在小丫头辫梢的红头绳上,在每一片落进棉袄的梅花瓣里。
nbsp就像师父说的:“岁石里的光阴,是人间最软的那团火。你得蹲下来,慢慢看,细细听,才能觉出它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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