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肝肠寸断（八千五）[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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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睛通红，嘴唇紧闭成了一条线。
    nbsp“你……”
    nbsp“为何要与我合离？”
    nbsp杜薄打断了她。
    nbsp“合离之后，我会回去脂兴，你也可将平年接入府中了。”罗衣道，“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你不愿意？”
    nbsp“我不愿意。”
    nbsp杜薄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不会合离。”
    nbsp罗衣柳眉蹙起，今日之事她下了莫大的决心，本以为杜薄会满心欢喜的写下合离书，可结果却是和想象之中相悖。
    nbsp“不可理喻。”
    nbsp罗衣站起身来，一拍桌案上的纸笔：“你不是成日以文人自居吗？想必并能写出一篇说服所有人的好文章来，写吧，我即刻就能签字。”
    nbsp“我不写。”
    nbsp杜薄别过身子。
    nbsp罗衣把纸笔往前推了推：“一封合离书而已，杜大夫素日里的好文采哪儿去了。”冷笑几声，“看来整日和平年吟诗作对，熬空了。”
    nbsp这分明是讽刺，更加让杜薄心如刀绞。
    nbsp“我不写。”
    nbsp他的声音比刚才又低了三分。
    nbsp罗衣没说话，固执的把纸往前推，谁料想杜薄一挥手，将那纸笔尽数打翻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不写！”
    nbsp罗衣吓了一跳，忽然觉得小腹有些刺痛，尽力忍住。
    nbsp“你这是做什么？”
    nbsp杜薄瞥眼，眼底细细的红像是缝上去的绒线。
    nbsp“罗衣，整整十四年，你无论打我还是骂我，都不曾说出合离。”杜薄质问道，“如今轻言放弃这段姻缘，怎么？你的段白师哥还未娶妻是吧。”
    nbsp说到段白，罗衣霎时间变了脸色。
    nbsp“果然。”
    nbsp杜薄瞧见那一丝怪异，似笑非笑的说道：“一提到段白你就不行了是吧，那个只会动武的粗人有什么好的，叫你惦记了这么多年。”
    nbsp“只怕。”
    nbsp杜薄故意道：“他远在脂兴，早就忘记了你这个小师妹了。”
    nbsp小腹处的痛加剧，罗衣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提他做什么！”
    nbsp“怎么？”
    nbsp杜薄突然阔步上前，伸手用力的攥住罗衣的手腕，那人因为身体上的痛楚也没了力气，任由他攥着，已经不知道是哪儿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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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我告诉你罗衣，我不会合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nbsp“你……”
    nbsp罗衣嘴唇发白，颤抖着重复道：“不可理喻。”
    nbsp“不可理喻？”
    nbsp杜薄目眦欲裂，嘶吼出来：“我的妻子在成亲那日起，心里就只装着另外一个男人！成日却只是毒打我！”粗喘着气，压低声音，“整整十四年，若不是我，换了另外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怕会发疯。”
    nbsp最后一个字，带着哭腔，颤抖的厉害。
    nbsp罗衣愣住了，身上的痛楚逐渐消退，被震惊席卷。
    nbsp“相较之下，我对一个清倌儿吐露心声，又算得了什么。”
    nbsp杜薄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nbsp“罗衣，我从前想着，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软弱之人，毕生能得你做妻子，是我修来的福分，我敬你，怕你，处处忍让着你。”他低下头去，汗水和泪水打湿了鬓发，“你只知道，嫁给我，断送了你和段白的缘分，郁郁寡欢，何曾想到，我每每看到你露出相思之情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nbsp杜薄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说道：“罗衣，我心如刀绞。”
    nbsp罗衣轻喘着气，脸色越来越白。
    nbsp“我仗着你娘家的势力做了高官，也因为这个，处处受制，我也有一千一万个烦乱的事情想同你说，可你呢，就只会毒打我。”杜薄摇着头，“平年……至少愿意听我诉说着心中之苦，叫我不做一个孤单之人。”
    nbsp“我每每见她，总会幻想着，你也可以像那样温声细语的和我说话，可以让我把你搂在怀里，说说近来的苦恼，你不必为我排忧解烦，只消静静的听一听就好，我便心满意足，可是……永远都没有。”
    nbsp杜薄趔趄身形，心里话要比醉酒那日更加让人肝肠寸断。
    nbsp“平年是个清倌儿，被季林安夺了身子，她就会沦为肉妓。”他又道，“季林安怎会好好对她，她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我不能不管她。”
    nbsp“那你就……不管我了吗？”
    nbsp罗衣说完这句话，就连自己也没想到，诧愕的后退了一步。
    nbsp“罗衣，这十四年，你何曾近过我一步？”
    nbsp杜薄甚是轻描淡写。
    nbsp罗衣哑口无言。
    nbsp“罢了。”
    nbsp杜薄只觉得头疼欲裂，语气再次垂低，丝毫没了方才的声嘶力竭，也没了平日里自诩的文人风骨，失魂落魄的说道：“你身子不舒服，早些休息。”
    nbsp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nbsp罗衣跌坐在榻上，早已是大汗淋漓，身子阵阵冰冷，瞧着那满地的狼藉，颤了颤嘴唇，渗出一颗泪珠来。
    nbsp
    nbsp翌日清晨，罗衣从卧房醒来，伸手摸了一下旁边的软枕，疲惫的撑坐起身子，唤了小蛮进来。
    nbsp小蛮服侍着她起身。
    nbsp“杜薄……上职去了？”
    nbsp这是每日一早，罗衣都会问的话，但今早却有些迟疑。
    nbsp昨夜两人闹得那么大，小蛮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从前只觉得杜薄是个吃软饭的花花公子，却不曾想到，这人心里也有这么多的酸楚想要发泄。
    nbsp“是，一早就去了。”
    nbsp小蛮答道。
    nbsp罗衣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nbsp“夫人。”
    nbsp相儿在外面喊道：“罗御呈来了。”
    nbsp罗清逸？
    nbsp小蛮回答道：“什么事？”
    nbsp“说是韩郎君让她来送些东西给夫人。”
    nbsp小蛮看了一眼罗衣，那人颔首，这才又道：“让她在正堂等候片刻，夫人更衣后就来。”
    nbsp回头看着一脸不适的罗衣，忧心忡忡的说道：“夫人，不如让奴去接就是了，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nbsp“无妨。”
    nbsp罗衣拒绝，更衣后去了正堂，罗清逸起身相迎，她摇了摇头，坐在榻上，叫小蛮赐坐给罗清逸后，说道：“有劳女史了。”
    nbsp“夫人哪里的话。”
    nbsp罗清逸淡笑道：“是郎君和宋女史听说夫人近来抱恙，特地让下臣带了些补品过来，希望夫人能养好身体。”
    nbsp“千年和宋端有心了。”
    nbsp罗衣淡淡道。
    nbsp“是啊，万事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罗清逸话锋一转，“更何况是为了杜大夫这般胡闹伤心，本就是不值得的。”
    nbsp她这样一说，罗衣喝茶的动作一停，随即抬头看她。
    nbsp罗清逸又道：“说来，杜大夫也是太不知足了，夫人这样的闺中霸王，又是这般得天独厚的美貌，若清逸是男子，只怕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为一个清倌儿成日魂不守舍，更做出纳房这样的出阁之举。”
    nbsp“女史严重了。”
    nbsp罗衣说道。
    nbsp“夫人。”罗清逸仍道，“杜大夫这次是下了决心的，遥监殿那边都知道了，怕是有多心的，靖安坊间也传遍了，这叫夫人您以后如何在官眷中立足，稍退一步，真叫那平年入府伺候，岂非以后要和秦楼楚馆的贱身平起平坐。”
    nbsp“她如何比得了我，又用得上平起平坐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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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早知道夫人是脂兴人，不懂得这靖安城里的口舌是非，有时候这说得多了，便是身上有千万张嘴也解释不清的。”
    nbsp罗清逸煞有介事的说道：“杜大夫实在是把夫人至于是非之中了。”
    nbsp罗衣盯了盯，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旁边，忽而道：“若罗御呈今日来，是为了挑拨离间的，大可回去了。”
    nbsp罗清逸表情一怔，似乎没想到罗衣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立刻陪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下臣也是在为夫人您鸣不平而已。”
    nbsp“平与不平，我心中有数。”
    nbsp罗衣直接下了逐客令：“女史请回吧。”
    nbsp罗清逸见状，也不愿多留，由小蛮送着离开。
    nbsp不多时，小蛮回来，瞧见正在榻上靠着的罗衣，忙问道：“夫人，这罗御呈话里话外的……”
    nbsp“别说了。”
    nbsp罗衣实在是有些烦心。
    nbsp小蛮想起上次还托付罗清逸写信的事，有些心虚。
    nbsp正扶着罗衣出门，院门口忽然有人大喝道：“杜凉言！给老夫滚出来！”
    nbsp罗衣猛地抬头，看着站在门口，那身形巍峨，气态雄厚的白发老人，又惊又喜，不可思议的说道：“阿爷？”
    nbsp罗老爷子站在那里，就像是镇山的神仙，吓得旁边的丰年大气也不敢喘，只见他阔步上前，精明的眼瞪得老大，身上的衣摆怕是能抽碎砖石。
    nbsp“杜凉言呢！”
    nbsp罗老爷子边走边说道。
    nbsp丰年跟在屁股后面，忙说道：“老太爷，大夫他上职去了。”
    nbsp罗老爷子闻言转过头，垂眸着他。
    nbsp丰年只觉得像是被一只猛虎给盯上，头皮都是木的。
    nbsp“那就把他给老夫叫回来！”
    nbsp“是是是。”
    nbsp
    nbsp杜薄也没想到罗老爷子会来，赶回府上的途中，他怪罪着丰年，怎么把这座大神给惊动了，可是那人哭丧着脸，说自己根本不知道。
    nbsp杜薄咬牙，这位老太爷的脾气，可是是个罗衣也比不上的，等下回府，只怕有一壶烈酒等着自己喝呢。
    nbsp果不其然，进了堂屋，那人端坐，压的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nbsp“阿爷。”
    nbsp杜薄硬着头皮，恭敬行礼。
    nbsp罗郁站在旁边，或许因为昨夜的事，她也有些不敢直视这人。
    nbsp“若不是小蛮写信给老夫，你们两口子还要瞒多久。”
    nbsp罗老爷子沉声道。
    nbsp不过谜底也终于揭开，罗衣怪罪的看向小蛮，那人忙不迭的后退一步，瞧着罗老爷子这样气势汹汹，她也有些后悔了。
    nbsp“阿爷。”罗衣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nbsp“不是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
    nbsp罗老爷子的中气太足，震得堂中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nbsp“难道真要等到那个春意楼的贱人进了这府，才叫大事吗！”
    nbsp罗老爷子猛地拍案，一旁的茶盏咯拉一声。
    nbsp杜薄更是皱起眉头。
    nbsp罗老爷子气得不轻，他从前只觉得杜薄是个软蛋，倒也没什么，却不曾想是个朝三暮四的，居然还养了什么清倌儿，岂有此理！
    nbsp“老夫的孙女，是绝对不可能和一个女妓共事一夫的。”他不愧是个脾气最火爆的主，当机立断的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两个，合离！”
    nbsp“阿爷！”
    nbsp不曾想昨夜也有过同样想法的罗衣第一个回绝道：“我不合离。”
    nbsp杜薄闻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复杂。
    nbsp“这么一个花心的主，你还守着他做什么！”
    nbsp罗老爷子怒斥道：“老夫何曾有过你这样没骨气的孙女，从前又是怎么教你的。”一摆手，独断道，“你也不必多言，一切皆由老夫做主，合离之后你和老夫一起回脂兴，让他自己在这儿，和那个什么平年双宿双飞吧。”
    nbsp杜薄也有些心焦，忙道：“阿爷……”
    nbsp“你还敢说话！”
    nbsp罗老爷子轰然起身，吓得罗衣一颤，小腹再次刺痛起来。
    nbsp“当初把罗衣交给你，老夫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可是看到你胆小却还算老实，才把这么个掌上明珠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倾心对待的？”
    nbsp罗老爷子越说越厉害：“罗衣，你也别怕，老夫自会给你做主，回去脂兴之后，若是再有属意的人，再嫁就是，若是没有，阿爷养你一辈子。”
    nbsp罗衣无可奈何的上前说道：“阿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nbsp“休要再言。”
    nbsp罗老爷子说道：“就这么办吧。”
    nbsp“阿爷。”
    nbsp杜薄虽然怕得要死，却还是强迫着自己上前道：“我不能……”
    nbsp“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你还敢多言，看老夫不打死你！”
    nbsp罗老爷子从脂兴赶来这里，一路忍耐，总算是憋不住，抬起那糙砺的大掌就要打向杜薄，那人连罗衣动粗都受不住，更何况这位。
    nbsp但是杜薄没躲，咬牙闭眼。
    nbsp“阿爷！”
    nbsp罗衣尖叫，扑过去保住那人的手，罗老爷子刚想骂这个不争气的孙女儿，却见罗衣痛苦满面，身子伏了下去，眼睛合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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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小蛮惊呼：“夫人！”
    nbsp杜薄骤然抬头，横冲过去将其抱在怀里，也不顾怒火中烧的罗老爷子，对着外面的丰年喊道：“快去请太医！”
    nbsp
    nbsp刁御医匆忙赶到杜宅门前的时候，扶着外墙狠狠的吐了几口，这丰年带着杜薄的令牌去请他来，马车快到要飞起来，颠的他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
    nbsp丰年根本不尊老爱幼，拉着他往里走：“大人您快些吧！”
    nbsp刁御医回想起被固阳公主支配的恐惧，强忍着恶心进去，又被罗老爷子拽过来扔在罗衣的榻前，摔得七荤八素。
    nbsp这又是哪来的一位横主儿啊。
    nbsp刁御医根本不敢回头看满脸横肉的罗老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伸出二指来按在罗衣的脉搏上，不过三息就有了结论，心里只怪这些人的小题大做。
    nbsp“刁御医，我们夫人到底怎么样了？”小蛮担心的不得了。
    nbsp“不必担心。”
    nbsp刁御医回头看着小蛮，说道：“只是……夫人已经有孕一月有余。”
    nbsp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nbsp“真的？”
    nbsp小蛮问。
    nbsp“当然。”刁御医最不喜欢有人质疑自己的医术，“只是时日不久，孕象还不太明显罢了，好好修养，不要再让夫人舞弄刀枪，就没事了。”
    nbsp小蛮松了口气，回头看杜薄。
    nbsp他的表情一时无法用语言形容。
    nbsp动了动鼻子，下头的嘴巴也稍微咧开了些。
    nbsp只是一斜眼，瞧见满脸暴怒的罗老爷子，他扭头就跑。
    nbsp身后是罗老爷子奔来的脚步，像是千军万马。
    nbsp“小兔崽子！老夫扒了你的皮！”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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