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泉影[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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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村里人渐渐看出了不对。王婶子说：34;老五从前砍柴，肩膀磨得血肉模糊都不喊疼，如今倒好，竹篓里总装不满。34;李老汉摇头：34;再这样下去，铁柱这孩子要跟着受苦喽。34;
    nbsp孟老五听了只笑：34;我前日去望乡崖，见着山神了。他说我命里该有富贵，何苦跟自己较劲？34;
    nbsp这话传到白狐耳朵里，它躲在山梁的灌木丛里，望着鹿鸣村的方向，尾巴尖轻轻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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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冬至那天，孟老五又去了望乡崖。他觉得该去谢谢34;山神34;，顺便再看看自己的未来——如今他已是村里最会享受的人，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官差来请他做宰相呢。
    nbsp他掀开石板，泉水还在，却没了雾气。水面映出的，是他蓬头垢面的脸，眼窝凹陷，嘴角沾着饭粒。孟老五凑近了看，水面突然泛起涟漪，这次映出的不是宰相府，而是座破庙：他蹲在供桌下，铁柱缩在他怀里，两人都冻得发抖；铁柱咳得厉害，他从怀里摸出个硬馍，掰成两半，自己那半悄悄塞回包袱；庙外飘着雪，山匪的喊叫声越来越近......
    nbsp34;不！34;孟老五吼起来，泉水34;哗啦34;溅了他一脸。他扑过去想抓水，却只抓到满手冰凉。这时他才发现，石板边的野菊枯了，洞口的狐毛也不见了，只剩些狼藉的爪印。
    nbsp34;白狐......白狐你在哪？34;孟老五喊得嗓子发哑。
    nbsp山风卷着雪粒子打进来，孟老五这才觉得冷。他踉跄着往山下走，路过村口时，正撞见铁柱蹲在老槐树下哭。他跑过去，见铁柱手里攥着张破纸——是他前日撕了给铁柱的旧书，团成球扔掉的。
    nbsp34;爹，我捡回来的。34;铁柱抽抽搭搭，34;我想折个小船，像你上次那样;
    nbsp孟老五蹲下来，把儿子搂进怀里。铁柱的脸冻得通红，身上只穿着件薄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棉絮。孟老五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三个月没给铁柱做新衣裳了；想起上个月铁柱说饿，他随手扔给他块硬馍；想起昨天铁柱咳得睡不着，他却嫌他吵，拿被子蒙住他的头。
    nbsp34;爹错了。34;孟老五轻声说，眼泪掉在铁柱脸上，34;爹再也不偷懒了。34;
    nbsp当晚，孟老五翻出压箱底的斧头，磨得锃亮。第二天天没亮就上山，砍了满满一担柴，比从前还多两捆。卖柴时，他把价钱让给王婶子，说：34;婶子，我家铁柱病了，您拿去吧。34;王婶子抹着泪，硬塞给他两个热乎的红薯。
    nbsp夜里，孟老五坐在炕头给铁柱补衣服。铁柱趴在他膝头，指着窗外说：34;爹，你看那月亮，像不像你砍柴时带的饼？34;
    nbsp孟老五笑了：34;像，等爹多砍些柴，给你买个糖饼，比月亮还圆。34;
    nbsp过了些日子，孟老五在山上砍柴时，又遇见了白狐。它蹲在望乡崖边，冲他摇尾巴。孟老五走过去，白狐却没像从前那样让他摸，反而转身往崖下跑。孟老五跟着它，来到那眼清泉边。
    nbsp泉水清得能照见云影。孟老五蹲下来，水面映出他的脸：晒得黝黑，眼角有了细纹，却精神得很。他又看见自己带着铁柱在田里种稻子，看见他们盖了间新瓦房，看见铁柱背着书篓去学堂，先生摸着他的头说：34;这孩子，将来定是个有用之才。34;
    nbsp34;原来未来不是定数。34;孟老五轻声说，34;是我自己把它变模糊了。34;
    nbsp白狐歪头看他，喉咙里发出34;咕噜咕噜34;的声音，像是在应和他。
    nbsp后来，鹿鸣村的人都说，孟老五像是换了个人。他每天天不亮上山，日头偏西才回，砍的柴堆得比屋还高；他把多余的粮食分给村里，帮着修桥补路；铁柱在他教导下，读得认认真真，后来中了秀才，成了村里第一个读书人。
    nbsp再后来，有人问孟老五：34;你从前见过宰相，咋没去当？34;
    nbsp孟老五蹲在院门口剥花生，铁柱蹲在他旁边写大字。他笑了笑，指了指院角的老井：34;那年我在望乡崖看见的，不是真的未来。真正的未来，是手里的斧头，是锅里的热粥，是娃子念书的声音。34;
    nbsp风掠过院墙上的藤蔓，传来铁柱的读书声：34;勤者有田，劳者有获;
    nbsp白狐就蹲在院外的杏树上，望着他们，尾巴尖轻轻晃着，像是在笑。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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